程喬體力快速下降，喘氣聲越來越重，估摸著言渺跑出了幾十米，這才甩出幾道血脈之力抵擋厲鬼，自己立即後退。

人在極限條件下能爆發出連自己都無法想象的潛能，程喬此時就是，兩條腿上了發條般不停倒騰，很快就看到了言渺的背影。

許是徐怡醒了，這會兒正趴在言渺就肩膀上掙紮，言渺似乎覺得她礙事，就把她放了下來。徐怡一個勁回頭，可能是角度的關系，加上樹木的遮擋，她沒有看到程喬，嚷嚷著要回去救人。

言渺煩透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，毫不留情地罵了她幾句，徐怡呆呆地看著她，而後像是受了刺激般，撒腿狂奔，速度快得言渺幾乎追不上。

程喬想快點追上她們，免得敵人還沒堅決，她們內部就出現矛盾。可她體力透支到極限，能維持住現在的速度就很難得了，根本快不了，只能眼睜睜看著兩人離自己越來越遠。

當兩人變成兩個小小的點時，一聲驚恐的尖叫傳來，兩個人不見了。

程喬的心忽悠一下，咬緊牙關向前跑，又跑了百十米，樹林到了盡頭，她想著離開樹林，視野會開闊許多，或許就能看到言渺和徐怡的情況了，哪想到她的人離開了樹林，腳底板也離開了地面。

敢情樹林的盡頭是個懸崖，如果慢慢地走出來，一定會註意到前方沒路了，可她們都是快跑過來的，下意識以為樹林外是寬敞的山路，誰會想到前面沒路啊！

身體不受控制地下落，心也怦怦狂跳，程喬揮舞著四肢，企圖抓住什麽減緩下降的速度。終於，程喬抓住一棵山崖上斜出來的樹幹，掛在了半空中。

望了望腳下，程喬覺得自己運氣不算太糟糕，下面還是樹林，茂盛的樹冠是個不錯的落地點，只是季節尚早，有些樹枝還沒掛滿葉子，手臂粗的樹枝支棱著，人要是掉在這上面，絕對會穿成糖葫蘆的。

不能聽天由命，得自己尋找活路。程喬靠著驚人的臂力，將兩條腿盤在樹幹上，騰出手來翻包。包裏有結實的繩子，她把繩子的一頭系在樹幹上，另一頭扔到下面，正好夠到下一棵山壁上的樹。

下去前，程喬在繩子這頭畫了個陣法，又貼了張符紙，這符紙出發前，奧斯卡塞給她的，都是他那段時間練習的作品，效果不大，唯一的好處是勉強能用。

程喬貼的這張是檢測陰氣的，遇到超出正常值的陰氣就會自燃。做好一切準備，程喬攀著繩子迅速下降，穩穩當當落在下面那棵樹上。

穩住身體，程喬一揚手，把自己的鞋扔了上去。她曾用這只鞋踹過那只為首厲鬼，上面殘留了淡淡的陰氣，符紙遇到陰氣，立刻自燃，燒斷了繩子，程喬左手接繩子，右手接鞋子，內心慶幸極了。

一般情況下，符紙引燃的火焰是不會燒到其他物件的，比如門上貼符紙，符紙遇陰燃燒，卻不會在門板上留下痕跡。奧斯卡的符紙也是如此，能燒斷繩子，全靠程喬在繩子上畫的陣法，只是程喬也是頭一次這麽幹，內心十分不確定能否奏效。萬一符紙燒不斷繩子，她就只能靠運氣，直接往下跳了。

重覆著這樣的步驟，程喬成功到達樹冠上方七八米的地方，瞅準位置，程喬輕巧地跳下，兩手抓住左右樹枝當緩沖，從而安全落地。

這片樹林比上面那一大片密集得多，樹和樹之間距離很窄，這也給她找人加大了難度。

估摸著厲鬼還沒追下來，程喬扯著嗓子喊了幾聲，然後豎起耳朵聽動靜，好半天都沒人回她。沒辦法，她沿著山崖的方向一點點搜索。

言渺是和徐怡一起下來的，她肯定不會讓徐怡一直做自由落體，有言渺照應，徐怡摔不死。只是山崖這麽高，她們的落地點肯定會和自己有偏差，慢慢找總能找到。

往前走了近百米，程喬停住了，她沖出來的位置和徐怡不同，但也不會產生這麽大的偏差，再往前走也不會有收獲，索性調轉方向往回找，終於在自己落地點另一側八十米外的樹下，發現了個一米多寬的坑。

她倆不會掉進坑裏吧？程喬蹲在坑邊，想看看下面什麽情況，哪知道剛來到坑邊，就被下面湧上來的陰氣嗆到了。好濃的陰氣！

程喬皺緊眉頭，如果平時遇到這樣的坑，她絕對會繞著走，可眼下到處都找不到徐怡和言渺，她只能下去探探了。

把繩子系在旁邊那棵樹上，程喬試了試繩子能夠承受自己的力道，順著繩子滑進了大坑。坑比她預想中要深，足有二十米。幸好繩子夠長，不然她連怎麽下來都不曉得。

坑底黑漆漆的，程喬把手機當手電照明，發現下面是石板路，石板的材質和大明山裏的石頭很像，想來有人就地取材，建了這裏。她左右照照，很快便在附近發現了一撮泥土，以及印在泥土上的腳印。腳印的鞋碼和自己差不多。言渺是魂體，不會留下痕跡，不用問，這個是徐怡留下的。腳印只有幾個，應該是兩人落下來時帶下來的泥土，被徐怡踩過後留下的。

確認徐怡和言渺的確到過這裏，程喬的心安定了些，猜想著兩人是出去了，還是在這裏面。如果兩人在外面，她下來的時候居高臨下肯定能發現，而且她找了那麽久還是沒看到兩人以及她們留下的痕跡，看來她們多半在這下面。

可自己要往哪邊找呢？

程喬蹲下來，仔細打量石板路，她以為石板上多少有些灰塵，會記錄下徐怡的行進軌跡，哪曾想這下面幹幹凈凈，連片落葉都沒有，找了半天一無所獲。

看來只能碰運氣了，程喬心裏如此想著，任性地選了右邊的路。

雖然不曉得自己身在何方，程喬卻絲毫不敢大意，這裏一看就是人工建造的，費這麽大力氣在深山裏建這麽個地方，別是個古墓吧？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對了，程喬簡直不知該邁哪條腿了，據說古墓裏都有機關，稍不小心就會要人命，她在這方面毫無經驗，亂走實在太危險。

人不能不找，程喬硬著頭皮扶著墻，一點點往裏深入。石板路並不長，走了二十幾步，程喬遇到個拐角，拐進去，路面變成了青磚，再轉一個彎，地面成了大理石。

每個彎道的地面都是不同材質，唯一的共同點是幹凈，好像每天都有人在這裏打掃。這個想法刺激得程喬直起雞皮疙瘩，打起精神繼續往前。再轉一個彎，程喬感覺手掌碰到了個會動的東西，沒等她弄清楚自己碰到了什麽，整個墻面猛地一番，隨即刮來一陣暴風一樣的陰風，硬是把她吹進了墻裏，墻壁再次翻轉，恢覆了原樣。

陰風刮起的瞬間，程喬以為厲鬼追上來了，整個人都繃緊了，直到自己落在地面上，空氣再次平靜下來，她才回神，明白了剛才那陣陰風來自地下，而不是厲鬼。

即便是墓，也不該有這麽強的陰氣吧，尤其那陰氣像是有生命般，故意似的把她推過來……

程喬揉揉摔得生疼的胳膊肘，站起身，這才發現自己進入了一間四四方方的密室。說是密室並不準確，因為在她進來的方位正對面的墻上，有一扇門，朱紅色的，雕刻精巧的門。

確認周圍沒有危險，程喬一點點靠過去，先是看了看，聞了聞，然後伸手在門的紋路上摸了摸。

這扇門很奇怪，既沒有門把也沒有門鎖，程喬試著向裏推，卻怎麽都推不動。難道是用機關控制？程喬轉而打量密室其他地方，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機關在哪裏。

沒有機關？還是機關不在這間密室裏？程喬思索著，手指貼到本該是門鎖的位置，她的本意是像靠手指的敏銳觸覺尋找鎖眼，只要有鎖眼，她就能想辦法把門撬開。可她的手指剛觸到那個位置，血脈之力就像受到了某種吸引，一個勁地湧出來往裏鉆。

程喬嚇得不輕，急忙松手，血脈之力收回來了，門也動了。

只見那猶如畫在墻上的門板紋路一點點流動，仿佛有生命般，以門板為界面快速游走著，程喬後退兩步，緊盯著門上的變化。紋路游走的速度一點點變慢，而後停了下來，圖案和最開始有所區別，又說不出變化在哪兒。

程喬不敢用手碰，拿下寶劍，用劍鞘敲了幾下，門板發出吭吭的聲音，是金屬敲擊石壁的動靜。

這扇門，不會要用血脈之力開啟吧？程喬狐疑著再次伸出手，指尖觸到鎖眼位置時，血脈之力再度不受控制地噴出，這次她沒急著收回手，而是靜靜等待著門的變化。

隨著血脈之力的輸入，門板上的紋路流動速度越來越快，到最後，程喬只覺得眼前一片血紅，什麽都看不清，就在她以為自己會被繞暈過去的時候，門發出哢噠一聲，程喬再推，竟然推動了。

小心翼翼地推開門，程喬探著腦袋往那邊看了眼，發現那邊比這邊大多了，足有上千平方。光線有限，程喬看不清遠處的情景，只好貼著墻壁站立，確認沒有危險後再向前探索。

和之前光滑的墻壁不同，她貼著的這面墻上有明顯的紋路，程喬照了照，發現上面是雕刻而成的壁畫。和常見的圖繪不同，這面墻上的壁畫是些橫七豎八的紋路，程喬看了半天也沒看懂。

看不懂就看不懂吧，反正她也不是來盜墓的，找人才是她的唯一目的。她把手電舉得高高的，這樣不僅可以讓自己看清周圍，也可以讓遠處的人看清這邊有光亮。如果言渺和徐怡在這裏，看到光亮一定會過來找她。

讓她失望的是，她繞著這裏轉了一大圈，也沒見到兩人，看來她們不在這裏。程喬有些悻悻地，轉而尋找離開的路。她進來那扇門不知何時消失了，加上她在裏面轉悠了半天，早已辨認不出從哪兒進來的。沒辦法，她只好一寸寸摸墻，碰碰運氣。

她正找著，身後突然傳來“哢哢哢哢”的陳舊金屬摩擦的聲音，剛才找人時她大致打量過這裏的環境，除了壁畫，這裏最惹眼的就是一排又一排銅鼎一樣的東西，每個鼎上都蓋著蓋子，她試著推了一個，沈得很，言渺和徐怡恐怕推不動，所以她就沒再關註過那玩意。

現在一出現奇怪響動，程喬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些鼎，難不成徐怡和言渺真的在裏面？墻壁離著那些鼎有些遠，她不得不舉著手機一點點靠近，不過她也沒敢離太近，免得裏面出來些別的東西來不及閃避。

時間一點一滴過去，響動不但沒有減弱，反而越來越明顯，那些扣在鼎上面的蓋子正在劇烈震動，她聽到的就是兩邊接口碰撞摩擦的聲音。

徐怡和言渺就算一人一個，也只能讓兩個鼎晃蕩，可眼前這幾十上百個鼎一起搖晃，傻子也知道不對勁。程喬迅速後撤，加緊對墻壁的摸索，沒等她摸出個所以然，重物落地的聲音接二連三傳來，那些鼎的蓋子，掉了。

程喬的心涼了半截，背靠墻壁定睛觀瞧。

蓋子落地的瞬間，一個個黑影從鼎裏緩緩爬出，那渾身繚繞的黑氣，怎麽看怎麽像厲鬼。一個鼎裏的厲鬼都不是她能對付的，何況鼎有這麽多！程喬心裏發毛，兩只眼睛到處瞟，希望能找到逃離的路。

因為要關註那些厲鬼的動向，她始終留意著那些鼎的動向，漸漸地，她發現鼎群的中央似乎有個足球大小的石球，和整個空間利索的布置格格不入。程喬靈光一閃，那個石球不會是機關吧？

反正也沒有更好的出路，程喬決定放手一搏，為了方便移動，她沒有用劍，而是收斂自己的氣息，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。這也是程家人修煉的一種秘術，為的是隱藏在鬼魂中不被輕易發現。

身為審判人，程家人幾乎每天都要和鬼魂打交道，可所謂審判，並不是單純地把鬼送走那麽簡單，還要具有能從鬼魂上感知對方過往，以及暗中觀察卻不被鬼魂發現的本事，只是這類修煉非常困難，像程喬這種半路出家的只學了個皮毛，並不能很好地掌控自己的氣息。

落地的厲鬼像是不知自己身在何方，暈頭轉向地到處轉悠，更多的厲鬼則還保持著往外爬的姿勢，程喬憋住一口氣，快步往鬼堆裏走。

路過前兩只鬼沒被發現，程喬在心底暗暗慶幸，又越過兩只，程喬有些疑惑，當她終於和某只厲鬼面對面，才驚訝地發現對方不是魂體，而是肉身！

被這麽濃重的陰氣包裹的肉身，幾乎沒有活著的可能，由此可見，這些都是僵屍，每個等級都不低。

這些僵屍生前不會是這個墓主的陪葬吧？程喬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，很快又被自己否認了，她聽石風華說過，古人建墓會建陪葬坑，雖然不同朝代不同民族的陪葬坑有很大差別，但都有跡可循。她對風水沒什麽了解，卻也看得出這個巨大的墓室應該是陳列某種重要物件用的，而不是裝陪葬者的。

說起重要物件，不會是這些大鼎吧？重新打量這些鼎，程喬突然想到一種可能——這些鼎，有點像煉丹爐的放大版！

無論修道者還是邪修，都會煉丹，只是選用的材料有所分別。像鄭陽輝這種靠大量丹藥滋養魂魄的人，即便休成鬼身，也要偶爾服用一些丹藥。鄭陽輝給程喬描繪過煉丹爐的樣子，有些只有飯碗大小，有的比澡盆還要大些。造型大同小異，三足立地，上面有個蓋子。

跟這些鼎簡直一模一樣。

想到此，程喬的冷汗唰地淌了下來，如果這些不是鼎，而是丹爐，那麽從裏面爬出來的這些，不會是煉好的“丹藥”吧？

再沒人性的邪修也沒有啃屍體的興致，所以，這些其實是煉好的僵屍？

沒人會在自己的墓裏煉僵屍，除非，這根本不是墓，而是某個邪修的煉屍場！

不會，是那個長發女人的吧？程喬的心顫了顫，差點破功，附近的僵屍一個個轉向她這邊，搜索著什麽。

程喬急忙捂住自己的口鼻，重新收斂氣息，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，眼下最重要的是離開，活著離開！

繞開一個個正面相對的僵屍，程喬成功來到那個石球跟前，從墻那邊往這兒看，石球只有足球大小，可真站在這玩意跟前，程喬才發現這顆球至少有四個足球那麽大，上面繪制著朱紅色的紋路，和之前那扇門很神似。

幾乎沒有猶豫地，程喬把手附在石球上，血脈之力立刻失控地湧向石球，隨著血脈之力的註入，石球上的紋路活了過來。

如果說開啟石門用了她一分力，那麽眼前這個石球簡直是恨不能把程喬掏空，程喬幾次想要撤手，卻被一股巨力死死黏在石球上，怎麽使勁都是徒勞。

有那麽個瞬間，程喬自暴自棄地想：沒死在長發女人手裏，卻要死在這顆看似沒什麽特別的石球上了。

石球上的紋路飛一般地旋轉起來，形成一個類似八卦的圖案後停了半分鐘左右，然後繼續旋轉，在另一個圖案處又停了一下。程喬發現這點，急忙收斂心神去記，雖然不曉得這玩意有什麽用。

當石球終於停止旋轉，程喬才發現石球不再粘著她，急忙甩開手，後退兩步。她以為自己的血脈之力會被抽得一幹二凈，卻在嘗試後驚訝地發現，體內的力量比之從前還強了些。

血脈之力一直在輸出，怎麽會變強呢？程喬不解，但也沒時間思考，因為靜止的石球又動了兩下，然後緩緩下降，圓滑的頂端變成了圓形平面，乍一看挺像體重秤。

程喬不曉得自己怎麽想的，等她回過神來，自己已經站在那個圓形平面上，隨著石球降入了地下。

手電光在有限的空間裏格外亮堂，程喬總算能看清周圍的一切了。整個通道和石球完美契合，沒有一絲縫隙，四壁不知用什麽材質打造，非常光滑，甚至能照出人的影子。只是在這麽有限的空間裏看著無數個模糊的人影，心裏毛毛的。

石球下降的速度不快，足足過去一分鐘，石球才停住，程喬看到左側有個圓形玉佩大小的紋路，用手一按，血脈之力一觸之下，平滑的石壁上多了扇門。

外面是條通道，程喬小心地走出去，兩手撐著兩邊的墻壁，盡可能地劃拉著，可這次，沒有被觸發的機關，她一口氣來到了通道的盡頭，又是一扇朱紅色的石門。

又來？程喬快崩潰了，幾番折騰血脈之力沒有折損，這不代表她身心也扛得住，那種幾乎被吸幹的感覺，太糟糕了。可都走到這裏了，總不能退回去吧，想想上面那些數不清的僵屍，程喬硬著頭皮把手貼上去，血脈之力噴薄而出，將石門開啟。

在門打開前，程喬想過許多種可能：另一個煉丹室，存放丹藥的格子間，修煉其他邪術的地方，或者幹脆是邪修住的房間。萬萬沒想到，門的後面是一座懸空的吊橋。

程喬扒著門邊，伸出一只腳在吊橋上踩了踩，意外發現下面鋪的不是木板，而是堅硬的石板，在吊橋上鋪石板，這玩意怎麽固定啊？她蹲下來仔細觀察，看了半天也沒看到釘子的痕跡，只在石板的側面找到兩個圍棋大小的印章。

印章不是字，而是一種圖騰，程喬越看越覺得眼熟，猛然間，她僵住了，這個圖騰，和她臉上的一模一樣！

這是怎麽回事？自己臉上紋路的不是審判人身份的象征嗎，怎麽會出現在這裏？

程喬腦袋有點暈，很多被她遺漏的線索慢慢穿成了一條線——那些朱紅色的機關開啟的方式是紋路快速流動，這和她臉上的紋路極其相似，而開啟機關的是血脈之力，她一直以為只要夠強，任何力量都能打開機關，看來她猜錯了，那些機關只能用血脈之力開啟。

這也是血脈之力被抽出，她的力量卻沒被削弱的重要原因，那些機關，本來就是依靠血脈之力支撐的，她會有被掏空的感覺，是因為她對血脈之力的掌控還太弱，如果是程家的前輩……

程喬忽然不敢往下想，她記得在沙漠影視城的時候，附在小女孩身上的翁子旭分身曾說過程家不比他高尚多少，那時候她以為是程家先祖做過什麽出格的事，現在看來，程家先祖做過的事，或許超出了她的想象。

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，程喬直起身，扶著兩邊鎖鏈邁上吊橋。這座橋非常穩，穩得不像吊橋，而是一座石橋，站在橋上向兩邊望，程喬驚訝地發現這座橋竟然架在深淵之上。

深淵或許不準確，只能說，從她所處的位置，手電光不足以照亮下面，她只能看到一片黑暗。

程喬從包裏翻出個只剩水底的礦泉水瓶，卯足力氣向下扔，她以為根本聽不到回聲，沒想到也就眨眼的工夫，下面傳來了塑料瓶摔在地面上的聲響。這麽看來，這座橋離下面不太遠。

程喬索性趴在石板上，把手伸出去，讓手電的光可以盡可能地往下照。這回她看清了，橋離地面不超過二十米，和其他地方清一色的石板路不同，下面是山裏最常見的山路，崎嶇坎坷，原滋原味。

這下面不是這個“墓”的一部分了吧？這個念頭剛冒出來，程喬的餘光瞥見有什麽東西從底下一閃而過，她又往外探了些，想要看得更清楚，卻沒想到穩當的吊橋猛地顫了顫，毫不準備的程喬一個沒留神，頓時滑了下來。

她先前的姿勢導致她掉下來的時候大頭朝下，手根本使不上力，多虧兩只腳及時勾住鐵鏈才沒有摔下去。程喬長出口氣，正想提氣攀上去，卻因為距離的變化，手電光正好照到下面。

程喬的瞳孔劇烈收縮，因為她看到十幾個人正瘋狂地張牙舞爪往一個方向跑，她剛才看到的，應該就是這些人。

感受到亮光，其中幾個人擡起頭，看清他們的臉，程喬差點一口氣沒憋住，從上面摔下來。敢情這些不是人，而是和上面那些差不多的僵屍，只是這些僵屍身上沒有一絲陰氣，要不是他們的臉嚴重潰爛，有些地方露著森森白骨，幾乎和活人沒什麽兩樣。

“程喬！”

聽到有人叫自己，程喬費力地扭轉身體，看向那些僵屍要去的方向，依稀看到那裏有兩個人。

“程喬！”又是一聲叫喊，這次程喬分辨出來了，叫她的人是石風華。

石風華在這兒，那他旁邊的，不會是鄭陽輝吧？

“程喬，你在那兒幹嘛？”石風華大喊，他們從下往上看，只能看到映襯在一抹光亮下的程喬大頭朝下懸在半空，乍一看怪嚇人的。

“你們小心，有僵屍！”程喬拼命揮手，想要他們註意下面的東西，邊卯足勁翻上去，然後找繩子往下順。

“我知道！”石風華還想說話，就發現程喬還不見了，急忙問身邊的鄭陽輝：“怎麽回事，她是不是遇險了？”

鄭陽輝也沒了往日的淡然，表情嚴肅地往上瞧，可惜光亮不知被什麽東西擋住了，視野變得非常糟糕。

不過很快，那光亮又重新出現，這次他們都看到程喬在做什麽了。

程喬沒敢在她掉下去的位置系繩子，那些僵屍就在下面，她滑下去正好落在僵屍堆裏，不死也討不到便宜。之前倒掛她已經看清楚下面的情況，所以上去後快步往前跑了一段，來到吊橋的另一側，神不知鬼不覺地落在僵屍大軍的背後。

經歷過一系列的大戰，又被這個地下基地驚到，程喬實在不想和這些僵屍正面起沖突，只好繞著大圈，迂回地向二人靠近。鄭陽輝率先明白了程喬的意圖，讓石風華在原地接應程喬，自己則向程喬所在相反的一側一動，離僵屍群最近的時候，一把符紙甩出去。

被符紙碰到的僵屍痛苦地抓撓著被灼傷的部位，邊嘶吼著向他撲去，程喬借機跑過去，和石風華匯合。

“看到你沒事，我們就放心了。”條件如此艱苦，石風華竟然還笑得出來。看他平安無事，程喬也舒了口氣，不管怎麽說，他們這一幫人都還好好地活著。

如果言渺和徐怡沒出事的話。

那邊，鄭陽輝巧妙地避開僵屍，重新回到這邊，三人連互相問好的時間都沒有，便開始了新一輪的逃亡。

“柳齊說你和言渺一起出來的，怎麽就你一個人了？”石風華邊跑邊問。

程喬可沒他這麽好的體力，剛要張嘴，氣就不夠用了，只好擺擺手，示意待會兒再說。

在山石路上非常消耗體力，尤其你永遠不曉得自己下一步邁出去會踩在什麽上，有好幾次，程喬被硬石硌得差點哭出來，多虧鄭陽輝扶了她一把，她才咬牙挺過來。

和她以前的逃跑模式不同，鄭陽輝和石風華會時不時回身甩符紙結手印來阻擋僵屍，見他們這麽忙活，程喬覺得自己也該出點力，看看四下的環境，墻離自己有點遠，看來只能在地面上動點腦筋了。

計算好方位，程喬開始蛇形跑，鄭陽輝和石風華不明所以，想要把她拉回來，她使勁擺手，意思是別管她只管跑。

蘊含著血脈之力的步伐，每一步都很沈重，當她落下第十二腳時，包括石風華和鄭陽輝在內，所有人都感覺到整個空間震蕩了下，緊跟著，那些緊追著他們的僵屍不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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